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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失的脸谱

  古城的东边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,小巷的尽头,卧着一座古朴的四合院,小院的一间正房里,墙壁上整整齐齐地挂着十几套京剧服,一张大方桌上,摆着十几张色泽艳丽的京剧脸谱,消失的脸谱作文。

  荆爷爷靠在吱吱作响的摇椅上,缓慢地翻着那些早已发黄的照片。这些照片都是荆爷爷年轻时唱京剧时拍下的,多是特写,各式各样鲜艳的脸谱,把他一次次拽回到那难忘的岁月……

  铿锵的京剧曲牌,高亢大气的唱词……一个演员披红挂绿轩昂登场……鼓声一落,一个凝固定格式的亮相!

  掌声如潮,欢声雷动!

  ……

  夕阳西下,黯淡的金光懒洋洋抹在小院里。

  荆爷爷叹了口气,抬手起身,在院子里慢慢踱着,花 的胡子颤忽忽的。哎,时代变了,如今古城里老老少少中会唱京剧的人,就只有荆爷爷了。“祖传的宝贝不能失传呀!”这成了老太龙钟的荆爷爷最大的心病。

  外姓人看来不能指望了,荆爷爷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荆涛身上。可是,每当他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向孙子“渗透”京剧时,孙子总是一脸的不屑,还有碍于爷爷面子不得不听下去的无奈。荆涛戴着耳机,哼着流行音乐,手脚都像抽筋一样有节奏的摇摆。待到荆爷爷捧出京剧脸谱,准备大讲特讲时,荆涛总是找一个借口,溜之大吉。

  荆爷爷的脸一阵阵发胀,颜色变得暗灰,像极了一张暗淡的京剧脸谱,日出日落,荆爷爷的精神一天天的不济起来。

  这天,一个好消息让荆爷爷精神大振:省城的京剧团来这里演出!他精神抖擞,眉毛一翘一翘的,都好象在和着京剧曲牌的节奏,兴冲冲地买回门票,满面红光地叫回孙子:

  “小涛,陪爷爷去看京剧吧。”

  “爷爷,你又来了!我要赶紧去听阿伦的音乐会呢!”

  荆爷爷一下子怔在那里,同时脸色变得灰黑。直到孙子跑出屋子,他才慢慢地回过神来。

  他歪歪斜斜地挪进正房,抖抖地摘下一套京剧服,哆哆嗦嗦的抚平衣服上的皱褶,慢慢地穿上,拄上拐杖,挪向戏院。

  路上的人们诧异地看着他,他浑然不觉。好些人向他问候,他一个也不理。到了戏院,找了个座位,坐下。舞台上正演得热闹,一声一式,都敲在荆爷爷的心尖上,艳丽的脸谱晃来晃去,凝固在稀疏的空气中,散着幽微的、若有若无的香气……

  荆爷爷觉得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,飞上舞台,和那个唱得激昂的演员合为了一体……

  荆爷爷的葬礼上,纸灰飞扬,人们把所有的京剧脸谱都烧了。

  一张也没留。

  [评点]深广的思考催生深刻的立意,深刻的立意延展出巨大的张力。

  作者花了大量的笔墨,着力刻画了一个看似荒诞的场景——酷爱京剧对后继无人深深忧虑的荆爷爷,死在了戏台下。这个场景包含了“古老”与“现代”相互冲撞的深广思考,思考的外化屏弃了一般做法的泛泛而谈,选择“京剧”与“流行音乐”这一个小冲撞点切入,以小见大,以点代面。读者读来,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声,窥得见很多类似“冲撞”的事实,延展出了巨大的张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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